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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刑事檢控專員江樂士資深大律師今日(十一月十三日)在廣州舉行的亞歐國家總檢察長會議就「追討犯罪得益－坐言起行」致辭全文:
自美國發生「九一一」事件後，一場反恐怖主義的戰爭已經展開，戰綫更擴及多個方面，包括直接打擊清洗黑錢的活動。美國總統喬治布殊在九月二十四日發表演說，表示決意對清洗黑錢的人提出檢控，尤其是那些與恐怖活動資金有關連者，而那些沒有向警方舉報懷疑清洗黑錢的人，也會遭受檢控。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都得到十分明確的信息，就是必須時刻保持警覺，密切留意清洗黑錢的活動。這樣的措施是必要且刻不容緩的。
有組織犯罪集團對各地社會構成前所未有的威脅。不論是販毒、清洗黑錢、偷運人口還是公然的恐怖活動，都使用了精密手法，跨國進行。犯罪得益數額龐大。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表示，世界各地清洗黑錢活動所涉及的總金額，佔全球本地生產總值約百分之二至五。目前由香港擔任主席的打擊清洗黑錢財務行動特別組織，更估計清洗黑錢活動現今所涉及的金額，每年高達15,000億美元，其中差不多一半極有可能是來自販毒得益。收益可以這般豐厚，顯然會誘使各方染指其中。我們如何回應這個問題，不僅顯示我們是否渴求有更安全的世界，而且還表明我們是否決意為下一代締造美好的將來。
隨着罪案的模式日益變化多端，犯案手法日趨精密，而且犯罪得益龐大，檢控人員必須足智多謀，訓練有素，調度得宜。各地檢控人員必須攜手合作，打擊跨國、跨境罪案才會成功在望。我們身為檢控人員，有責任陳述理據提出改革，解釋刑事法必須如何變革，才能應付日常生活中所受到的種種威脅。我們坐言起行時，要緊記一點，就是清洗黑錢的人不時利用尖端科技變易行事方式，以逃避偵查和檢控。
自「九一一」事件發生以來，世界各地的人更加明白清洗黑錢活動遍及社會各層面，暗地裏為害社會，是嚴重的罪行，不但威脅社會穩定，而且損害金融機構，威脅國家安全。犯罪分子藉干犯有組織罪行取得非法的資產，繼而利用這些非法資產作為資金，干犯其他有組織罪行。我們不要忘記：公職人員貪贓枉法，是有損打擊清洗黑錢活動成效的主要因素。要順利賄賂公職人員和其他人員，當然要有充足資金，這往往要借助這些不義之財。
我們身為檢控人員，協助執法者把涉及嚴重罪行的人繩之於法，自是責無旁貸。我們必須檢控有組織的罪犯，扣押他們的資產，瓦解他們的行動。當然，調查和檢控清洗黑錢活動的工作，往往耗時甚長，而且相當複雜。然而，在現今檢控人員和調查人員的工作中，沒收犯罪得益是不可或缺的一環。在打擊清洗黑錢的工作上，我們必須果敢決斷，並準備持久作戰。社會對我們抱有極大期望。正如美國司法部長阿什克羅夫特最近指出－
我們打擊清洗黑錢活動，就是打擊有組織罪行。我們打擊清洗黑錢活動，就可以使毒品 遠離我們的遊樂場地，遠離我們的孩子。我們令恐怖分子無法取得武器。我們保障小型 企業。我們更可保護婦女和兒童的人性尊嚴，免他們遭人販賣，被迫賣淫和任人勞役。 我們阻止罪犯享用其非法活動的得益，就是捍衛自由和正義。對執法工作而言，這是最 崇高的使命。對我們所服務的市民來說，則是最重要的目標。
那麼，我們應該如何加強法律？我們應該朝哪個方向前進呢？以我的看法，我們必須採取嚴厲的措施，因為使用溫和的手段，根本無法對付有組織罪行。人們關注私隱和保密的權利，這雖然合情合理，但我們絕不能讓這些權利轉化為藉口，不採取行動，坐視不理，束手無策。我相信市民現今也認同有必要構想創新的計劃，參與執法工作的人必須好好利用現在的契機，促請立法者在立法方面作出果斷的決定。要成功找出打擊清洗黑錢活動的方法，我們需要創新的思維和果斷的行動。
我們必須加強國際間的合作，以打擊清洗黑錢活動。個別國家欠缺其他國家的支援，只能獨自打擊犯罪集團的財源，往往無法奏效。各國之間如果不聯手施行嚴密的管制，沒有參與管制的國家就會成為罪犯清洗黑錢的庇護所，這些情況屢見不鮮。有些地方即使制定了打擊清洗黑錢的法例，但也只有小部分被定罪的案件獲法院發出追討資產的命令，而追討得來的款額更遠遠少於法院所發出的命令。為此，全球國家所作的回應，不可只限於擬備有效的法例，而且還須為國內監管金融市場的機關製備行政規例和指引。此外，各國也要訂立有效的罰則，對付違反法律和規例的人。因此，我們採取的行動必須包括立法、執行和預防三方面。
清洗黑錢是跨國罪行，只有透過國家機關之間緊密合作才能予以打擊，而傳統的司法互助方式卻又不一定有效。遵從被請求國的規定提出正式請求，需要一段時間，期間往往讓有組織的罪犯有充足時間把資產轉移到其他地方。要有效打擊清洗黑錢的活動，迅速的行動至為重要。各國必須迅速向罪犯提出檢控，並在他們離開所屬司法管轄區前扣押他們的犯罪得益。我們有需要設立制度，可讓我們立即把金錢凍結，以待有關國家提出請求，而屬於本地案件，則讓執法人員有時間申請限制令。賊走才關門，是無濟於事的。英國最近建議賦予民間調查人員查閱銀行帳戶的權力，並在開始調查受疑人的財政狀況時，即可凍結他們的資產，無須等待即將提出檢控時才可以這樣做。這是一項值得我們注意的建議。
清洗黑錢對國家和國際金融體系構成直接威脅，在考慮銀行的保密問題時，必須顧及有需要平衡個人、金融服務機構和國家三者的利益。多年來，那些想隱藏非法收益的人，一直利用銀行保密法例來隱藏非法收益。金融機構儲存有關資金提存調動的資料，對調查清洗黑錢活動十分重要。自聯合國安全理事會第1373(2001)號決議通過後，香港正採取果斷的行動，進一步加強本身已經十分有力的扣押資產法例，直接打擊恐怖活動的財源。香港的銀行清楚知道，負責任的金融機構有責任審查顧客的帳戶，以了解他們是否可能與恐怖活動有關連，並舉報有懷疑的個案。金融機構以保密作為托詞而拒絕與執法機關合作的年代已經過去。《1988年聯合國禁止非法販運麻醉藥品公約》在這方面有明確規定。公約規定締約國必須把清洗黑錢定為刑事罪行，各國政府在打擊清洗黑錢方面必須通力合作，並清楚訂明銀行𣎴得再以須予保密為理由而拒絕提供協助。英國一向規定金融機構如有合理理由懷疑某些交易所涉及的收益源自犯罪活動，就必須向警方舉報。自「九一一」事件發生後，英國建議修訂上述規定。根據建議的修訂，日後凡判斷是否違反規定沒有舉報懷疑清洗黑錢活動，將不再以現行的確實懷疑作為準則，而是以有否疏忽作為準則。
容許我多講述一下銀行保密的問題。有些司法管轄區最近撤銷了一些銀行保密權利，禁止一些目的在於阻止追查資金行蹤的行為，例如使用匿名銀行帳戶或杜絕文件追查的程序等。此外，很多國際文書和指引都採納「認識你的顧客」的規則，以確保金融機構必須弄清顧客的身分。美國參議院剛於上月通過法例，規定銀行要提高其「應盡的努力」，以查明存戶的身分。我還要指出，離岸金融活動是銀行需要加強警覺之處，也是政府需要加強監管的活動。上述美國參議院所通過的法例，還禁止美國的銀行與一些並無實際辦事處，也不隸屬任何銀行監管體系的海外「空殼銀行」進行業務往來。從事清洗黑錢的人通常利用空殼公司或金融法律寬鬆地區的離岸銀行，作出連串複雜交易以進行洗錢活動，這類規管法例直接對洗錢者施以打擊，因而更具實效。換句話說，法例會針對洗錢者無防禦的地方施以痛擊，使他們遭受最大損失。
另一種常用的清洗黑錢方法是把大量現金偷運出境。根據估計，美國每年有數以千萬計的現金，大批偷運出境外。美國的現行法例規定把10,000美元或以上的現金帶運離境才需向美國海關申報。雖然罪犯可被判處短期監禁，但美國最高法院卻裁定沒有報關的現金不可沒收。因此，美國司法部正考慮建議國會立法，把偷運現金定為刑事罪行，正如把偷運鑽石定為刑事罪行一樣，並訂明政府可沒收所偷運的財產。要探討方法完全有效打擊清洗黑錢活動，我們怎能夠不起碼研究一些有效措施，規管偷運大量現金出境的不法行為？
有些司法管轄區決意加強執法，把舉證要求加以簡化，例如倒轉舉證責任或增訂新的推定，務求更易沒收懷疑為犯罪得益的物品。有一點必須緊記：犯罪組織找人替補被捕的罪犯容易，但要填補百萬元計的被扣押資產則困難。改進沒收財產的機制有助執法工作，其中一個原因就在於此。因此，英國新制訂的《犯罪得益條例草案》，授權執法者扣押未被定罪疑犯的資產。雖然「無合理疑點」是刑事案件的舉證準則，但在這類案件中，只須按「相對可能性」的舉證準則證明有關金錢是來自犯罪活動即可，無須按「無合理疑點」的舉證準則證案。
清洗黑錢的方法既然已經變得這麼精密，我們起碼應該研究把舉證規例加以精簡。很多時在「着重定罪」的司法管轄區，調查人員發現一些帳戶存有從別處犯罪得來的贓款，但犯案者和帳戶持有人卻從未踏足那個司法管轄區。這些帳戶是由在當地運作的法團或秘書公司所開立的，而帳戶持有人則是在海外成立的公司。除非有充分證據足以起訴和檢控涉案者，否則他們將可繼續享用那些犯罪得益。這種情況顯然難以接受，也不可以容忍。
目前的新趨勢和發展明確地分兩方面，一方面是傾向就定罪的證據採用不同的舉證標準，另一方面則是傾向沒收與犯罪活動有關的財產。規定以定罪作為沒收財產先決條件的司法管轄區，日漸發覺其法律對沒收非法得來的財產成效不大。為了有效打擊清洗黑錢活動，我們如果有需要改用民事或「針對財物」的沒收財產程序，以取代刑事沒收財產程序，那麼就不應該害怕率先研究採用這樣的措施。這類措施在美國和愛爾蘭實施後已見成效。唯有沒收有組織罪行的收益，才可以阻嚇人們以身試法。
為了打擊清洗黑錢活動，我們不應害怕採取必要的措施。如果我們現在果敢行事，我們的下一代將受益不淺。假如我們畏首畏尾，未來的情況將十分嚴峻。任由罪犯坐擁非法得來的錢財，對社會遺禍極深。讓我們把握時機立即採取行動，以免為時已晚。
完
二○○一年十一月十三日(星期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