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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法律政策專員區義國今日(九月二十日)在「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對香港法律教育及培訓的影響」會議就「在全球經濟一體化下的法律教育」致辭全文:
今天有機會向在座各位內地和本港優秀律師和法律學者講話，深感榮幸。
引言
我應邀主講的議題是：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世貿)可會對香港法律教育及培訓帶來什麼影響？我的論點是︰我們應該把中國加入世貿連同其他種種發展，視為改革本港法律教育及培訓制度的迫切因素。
歷史背景
為了說明我為什麼有這個看法，我得簡要說說香港的法律教育發展過程。
１９６９年之前，香港並沒有本身的律師資格檢定制度。有意投身律師行業的人士，會先取得英國律師或大律師資格，再以這項資格在本港獲得認許。
法學士課程及法律專業證書課程
其後到６０年代後期與７０年代初期，本港開設了在本地取得資格的途徑。那時香港大學開辦法學士課程及法律專業證書課程。法學士課程是以英國法律學位課程為藍本，修業期為三年。不過，法律專業證書課程則採用與英國不同的模式。後者提供不同的課程分別供有意成為律師和大律師的人士修讀；這些課程當時都不是在大學授課的。法律專業證書課程則屬於大學課程，修業期為一個學年，是為有志成為律師或大律師的人士而設的共同課程。在完成法律專業證書課程後，準大律師必須經過實習期，而準律師則必須以實習合約形式進行實習。
在本港修讀法律然後取得執業資格的途徑，並不是用以取代以往獲得認許在本地執業的途徑，這只是新設的做法。英國律師和大律師可以繼續自動獲認許在香港執業。此外，從英國及其他一些普通法國家取得法學士學位的人士，也可以修讀法律專業證書課程，在香港取得專業資格。
其他發展
本港的法律教育在過去３０年取得長足發展。第二所法律學院於１９８７年在現稱香港城市大學成立，法學士課程學生的人數也因而在８０年代後期增加幾近一倍。
自１９６４年以來，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一直開辦倫敦大學法學士預備課程。目前有５０００多人註冊修讀它提供的多個學位、深造及專業程度的法律課程，學生人數遠多於香港大學法律學院和城市大學法律學院的學生總數。雖然這些學生當中很多都無意成為執業律師，但如果他們取得英國法學學士學位或通過英格蘭及威爾斯專業共同試，便有資格修讀法律專業證書課程，從而取得專業資格。
另一項發展是本港於１９９５年設立海外律師資格考試，供海外律師考取本地律師資格。此外，本港也快將設立類似的考試，供海外律師考取本地大律師資格。
至於對象為已經取得律師資格的持續法律教育，律師會就此於１９９１年成立强制性計劃，而大律師公會則於１９９８年試行自願性計劃。
由此可見，本港的法律教育及培訓工作並非停滯不前。然而，平情而論，期間的發展是缺乏了協調。不同法律教育機構只是各自因應新需求而在原有課程中增補內容。但是，取得本地執業資格的主要途徑，仍然是取得本地或海外法學士學位，修讀法律專業證書課程，然後再經過大律師實習期或律師實習合約三個階段。這些途徑是否仍然恰當？
回溯過去、剖析現狀
本港開辦本地法學士及法律專業證書課程，保留以往途徑取得本地律師資格的當年，正值內地孤立於其他國家地區(包括香港)，又經歷着文化大革命的期間。當時香港是英國殖民地，以製造業為主，執業律師、大律師及海外律師有數百人。香港大學法律系開初的每年收生人數為３５人。
時至今天，開放政策為內地帶來了重大收益，中國正準備全力參與世界經濟活動。香港順利回歸，是世界金融、運輸、電訊及其他服務的中心。目前本港有差不多５０００名執業律師、７００多名執業大律師及６００多名註冊海外律師。本地法學士課程每年收生１７１人，法律專業證書課程則每年收生２５９人。
香港在壯大法律專業人數方面成績斐然。但是這個於３０年前建立的法律教育制度，是否仍然適合今日的香港？香港培育的一些律師的素質，已經引起廣泛關注。現在就讓我們探討一下中國加入世貿會帶來的新要求。
中國加入世貿
競爭
首先出現的新要求，也許是至關重要的，便是法律服務競爭會日益激烈。世貿訂立的義務，以至全球經濟一體化，關鍵都在於容許競爭。香港律師就在內地提供的法律服務、在香港提供涉及內地商貿的法律服務，以及香港本身的法律服務等幾個方面都會面對更劇烈的競爭。
法律服務出現競爭，是因為內地開放法律服務市場，因為香港逐漸成為外國律師的地區中心，也因為外國律師可以取得香港的律師資格，及日後將會取得香港的大律師資格。涉及商貿和財經的法律服務競爭也會加劇，因為隨着物業轉易市場日漸萎縮，不少律師會謀求轉營這些業務。
法律服務市場競爭日趨激烈，香港律師確有必要達到國際水平才能生存。他們將要與來自其他普通法司法管轄區的律師競爭，這些司法管轄區﹙除英國外﹚都是把修讀法律列為研究院課程，或是為期四至五年的法學士本科課程。他們要與以英語為母語的律師競爭，與接受過以技巧和實務為本的專業訓練的律師競爭。三年制的法律學士學位課程或以科目為本的法律專業證書課程，是否足以訓練我們這些非以英語為母語的學生面對競爭？足以訓練他們掌握中文的法律語言？
專門化
香港的律師面對世貿帶來的第二項挑戰是專門化。有關世貿的法律是極為專門和複雜的。有多少律師是反傾銷法、競爭法、資訊科技和知識產權方面的專家？又有多少律師掌握與世貿有關的內地法規？香港最有條件發展為涉及內地機構的國際商貿協議調解糾紛中心。要實現這個目標，我們一定要有足夠數目具備所需專才的律師。
我們有否培育香港的律師具備以上各種各樣的專才？我們當然不可能指望一個法律學位及一些專業培訓便足以涵蓋法律事務的所有範疇，但這些教育及培訓應為學生奠定穩健的基礎，讓他們日後可在各個範疇中建立專才。此外，也應該設立培訓機構，讓已經取得資格的律師學習新的知識。
應付改變
加入世貿帶來的第三項挑戰是必須具備應付改變的能力。全球經濟一體化帶來的改變，步伐急速，前所未見。商業和專業世界的各個環節都正起着變化－微型晶片改變了科技發展；專業人士改變了經營模式，例如以跨專業合作形式運作；我們的法律和調解糾紛制度也正在改變。中國加入世貿之後，預期內地的法規將有急劇改變以符合有關體制的規定。
這一切與法律教育又有什麼關係呢？我認為應付改變的能力對法律教育有三重意義。
首先，我們的法律教育一定要能夠培育出自強不息的律師。單靠在法律學院學得的科目知識來支撑整個律師生涯的日子早已過去。正規的法律條文當然不能不學習，但必須受到同樣重視的，是要讓律師具備不斷進修、面對挑戰的思維技巧和正確態度。
第二，應該為有意發展新的專業範疇，或改變服務形式的律師提供支援。
第三，我們的法律教育制度必須能夠審時度勢，順應法律環境的改變。７０年代的必修科目今日可能已經不合時宜。我們是否建有制度順應改變，並確保大學留意這些不斷改變的要求？
法律教育及培訓檢討
總括來說，我認為加入世貿會帶來三項挑戰：競爭日趨激烈、需要專門化和應付改變。我們的法律教育制度及培訓制度是否準備好迎接這些挑戰？如果還沒有作好準備，又該怎麼辦？
有關這方面的意見，讓我引述最近由兩位澳洲顧問Professor Paul Redmond及Mr. Christopher Roper撰寫的《香港法律教育及培訓報告書》。
競爭
顧問認為，要培育出達到國際水平、足以與世界最優秀律師競爭的本地律師，我們的制度還不是最理想的。他們認為目前的制度在培訓英語能力方面有不足之處；三年制學士學位的課程太短；應該讓學生修讀更多法律以外的學科，以擴闊他們的視野；法律專業證書課程不足以教授專業技能。
此外，顧問察覺有些人關注到持有海外法律學士學位或英國及威爾斯專業共同試資格，只要修讀法律專業證書便可取得認許資格，也許未能為他們在本地執業作好充分準備。循這個途徑成為香港律師的人士可能沒有修習過香港法律的重要部分，包括香港的新憲制架構。顧問建議開辦為期六個月的補修課程，讓他們補修對照於本地大學提供的訓練不足之處，然後才進而接受專業培訓。
專門化
關於專門化方面，很多本地律師都曾表示有意發展新的專才，但支援不足。現有的持續專業教育課程目的不在於、也並非為進行深入而長期的研習而設。
律師會建議設立法律學會，作為"一站式總匯店，......為所有完成法學士課程的律師提供......培訓課程"。培訓可包括專門法律業務範疇的專科培訓及專科律師資格檢定。兩位顧問認為這項建議值得深入研究。
應付改變
應付改變的需要又該怎樣處理？我剛才提及的建議如果得以落實，可以培養必需的思維技巧，也可以建立一個支援制度。
最後還有法律教育及培訓制度的改革能力問題。剛才我提過多種獲取認許資格的途徑，正顯示出現行制度的繁複。認許執業的條件現經由多個不同渠道規管。例如：大學訂定法律學士學位的核心科目；《法律執業者條例》規定大律師或律師的認許條件；而大律師公會和律師會則分別規定大律師實習期和實習律師合約的要求。此外，尚有其他負責監察不同法律教育範疇的組織，包括法律教育顧問委員會和統一考試委員會。
顧問研究過目前的制度後，認為"現行制度無自發檢討和更新能力"，並指出"制度滯固不變，難以進行改革"。這是因為若有某個團體試圖改變制度的任何一環，而有關計劃又可能影響其他團體時，便往往會陷入僵局。法律專業證書課程就是一例，這個課程自從１９７２年開辦以來，從未經所有有關組織全面檢討。
今日社會瞬息萬變，中國加入世貿會使變化更為急速，我們的法律教育制度當然不能因循守舊。相反，我們需要探討方法，讓法律教育可以迅速順應法律環境的改變。顧問建議的解決方法，是設立法律專業資格評審局，由主要法律團體代表擔任成員，並有權訂明和不斷檢討認許執業的學歷及專業培訓規定。
總結
我們接下來的工作是什麼？法律教育及培訓檢討的第一階段工作，隨着顧問報告發表後已告完成。按計劃，第二階段的工作是由深具威望的檢討小組研究顧問報告及其他有關資料，然後就未來路向作出最後建議。
目前要說將來會推行什麼改革未免言之尚早。不過，我希望在檢討進行期間，各方團體都能夠捐棄短期而狹隘的自身利益，好好把握這次黃金機會，改革本港的法律教育及培訓制度，以求培育出達到國際最高水平的律師。這固然是我們未來的法律學生所應該享有的制度，也是香港社會所應該擁有的。這樣的制度才能讓香港和內地從加入世貿的機遇中全然受惠。
完
二○○一年九月二十日(星期四)
